第41章:堅誠的信念
文天祥是宋代的一名大臣,以學者的氣質凜然負起救國的使命,抗擊蒙古軍隊,戰敗後被俘。蒙古人以金錢和官職招降他,但他一概拒絕而最終英勇就義。他在獄中寫的正氣歌,以其勇氣和尊嚴而著稱于世,中國人以《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來形容這樣一個有骨氣的人。
自從我父親去世後,我腦海中常常閃現他的話:“可不成功,也要保存你的傲氣”,我開始意識到爸爸一生中以爲沒爭取得的成功,與他生命裏從沒喪失的尊嚴相比,真是渺小了。他所說的傲氣是從心裏產生的,是對自己的評價,那是一股正氣帶來的威嚴,成敗得失也不能奪取!
近很多個月來,我與當地工黨支部失去了聯繫,但有一天,我碰到了Steve Economides.
“我退出了工黨,”他告訴我說,這令我十分震驚,同樣也使我難過,因為對我來說,Steve是工黨價值的縮影,我想不出第二個比他更能代表工黨價值的人。
“黨已經迷失了方向!” Steve感歎說,“沒有了理想,有的只是自私和野心!”
我同情他的憤激,他的政治小天地正在粉碎,他告訴我有一幫人加入了工黨,想要控制一些支部以成全某某人的野心。那個Steve和其他忠心會員暢所欲言地談論政治、協助選舉和提出動議的小天地已被侵略。黨支部變成了一個小戰場,在那裏人們得玩數字遊戲以避免被那些對黨全無誠意的人所排擠——這不是Steve對工黨的期望。
“是啊,我知道的,”我回答,同時想起了一些其他事例,“金錢買政治位置,政治位置帶來金錢,不是到處都有這種事情嗎?”
“為什麼你仍留在黨裏?” Steve問道,他見證了我多次預選提名的經過,知道曾發生了什麽事。
“我有我的理由,”我知道單憑我對佳弟作出的微笑難以敷衍得過Steve。
“什麼?你有什麼理由?” Steve並不輕易就此罷休,向我追問。
“我是一個真有信念的人。”
“老兄!聽我說:我也是真有信念的人,但我們信念中的已經不存在了。”
我跳起來,Steve 說得太恰當了:“就是你說的這句話!我留在黨內就是要告訴他們這句話!”
Steve笑起來,“你用什麽方法去告訴黨?對我說,什麽方法?”
我不回答,在我心裏有一個夢想,我決定堅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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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解釋給Steve的是:雖然我是一個真有信念的人,我的信念並不僅僅在於工黨。我相信工黨可以成為一個真正偉大的黨,只要黨員們能夠一心一意去追求共同利益,而不是屈服於某些人的私心。這聽起來也許過於理想化了,但我知道黨內有大量的成員也是這樣想,這個理想有一天會達到的,正如澳洲那時擺脫其白澳政策一樣。
但如果我們把視野擴濶一點看,工黨只是一個媒介,其最終目的應該是為人類服務,所以其他黨也可以發揮一樣的潛力。我希望所有政黨都能夠識人善任,積極培育人才以實現這一目標。而人才也是沒有邊界的,可以來自任何社區,包括華人社區。我知道華人社區擁有大量具有奉獻精神的人才,他們更可以促進我們與中國的關係,為雙方帶來巨大文化和經濟上的效益,要是能看到我的出生國與收容國合作達到這些目標會是多好啊!我堅信有一天真正有才幹的精英分子會脫穎而出,實現這些理想。
沒多久我便見到一絲曙光,那是2004年10月29日,我是8名採訪者之一,對象是一位日益嶄露頭角的聯邦國會議員——Penny Wong (黃英賢),幾天前有公佈說她將會被晉升為就業及工地參與影子部長。我們在悉尼唐人街的一家餐廳裏圍著坐,她充滿自信心和敏銳地回答了我們的問題,給到在場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家一致認為她最低限度説話流暢兼鎮定,足夠於應付公職的挑戰。我曾通過電話採訪Penny,那是於2002年當她剛進入國會時,所以我對她要通過工黨造福社會的遠景已有所認識。然而,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見到她本人。
“Francis Lee也是工黨一員呀,”在輕鬆的自由提問時段將結束時,一名記者告訴她說。
“哦,是嗎?你入了工黨多久了?” Penny轉向我問。
“十五、也許十六年吧…”我回答說。
“很好的!”
“他也曾參加過幾次預選提名呢,”另一名記者接著補充。
“是的,試過,”我禮貌的笑笑,“但都沒成功。”
“你不要放棄呀。” Penny善意的鼓勵我。
“我已經放棄了——我是說我放棄了繼續嘗試預選提名,但並未放棄對工黨或社區的期望,”我說道,“並且我很高興看到至少聯邦工黨認識人才——像你那般。”我不想聽起來像是在奉承她,但那是我心裏的話。
就在那次採訪之後不久,我收到了我的外甥Darrell去到參觀香港歷史博物館的消息,並證實了我們家族與大嶼山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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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潮回復到我坐著的房間裏,幾天後我就要轉六十歲了!時光流逝得很快啊!
鏡子裏的小伙子對我笑說:“你經歷了漫長的人生路程啦!”
“是啊。的確如此。” 我回答說。
“你有什麼遺憾嗎?”男孩子繼續笑著問 ,眼睛泛著認真想知道答案的熱誠。
“啊,沒有,我對自己的人生道路很滿足,這是一個偉大的國家,我知道我的兒女會有一個美好的將來。”
男孩默不作聲,我知道他是太禮貌了而沒有進一步追問下去,我繼續說:“有時候我會問自己:要是當初順利進入政界並踏上政治生涯,我可會取得更大成就嗎?這很難說:我見過一些很有成就並造福於世界的政治家;我也見過一些得過且過毫無作為的政治家;也有一些懷著理想,但最終卻受到黨或派所束縛而無能爲力的政治家,我會成爲哪一種呢?我永不會知道。儘管如此,未曾嘗試不會是我的遺憾。”
這男孩子開懷的笑了,給到我莫大的欣慰,在向他道別時,我轉身過去看牆上掛著的一些照片,其中一張是全家福——大家都笑得很開心。我們的生活,即使不是太昌盛,也是蠻有意思的:Sally仍然在辛勤的忙碌於她的布料及時裝生意,有好的一天,也有差的一天,但總括來説她很滿意自己能做到一些創作性的工作並且使很多人高興,偶爾有顧客會很感激的帶給她一杯咖啡或者一束鮮花,這會使她一掃之前的煩惱和悶氣;Evelyn現在是一名律師,處理家庭和移民事務;Janice完成了大學課程,她主修政治學,現在政府部門從事諮詢工作——非常適合她喜愛探究和擅長分析的個性;Evelyn and Janice現在都已經不和我們同住了,但Kevin還同住,他在悉尼科技大學研習建築設計。每週我們都會來一次家庭聚餐,那時我們會討論甚至爭論一些家庭和其他話題。我們的孩子也很倔強,這點像她們的祖父,但是她們學會了待人以誠,對此我感到十分欣慰。
我很感謝生命裏賜予我的一切,這已經超過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公平的分享。我的成就可能有限,然而曾教導我不要不惜手段去追求成功的父親應該不會對我太失望吧!他反而會很高興的知道,在生命裏我沒有佔取不應得的權利,或佯裝不是我的光彩。這可能只是我承受了的一份小小遺產,但卻很有價值,我把它轉交給孩子們。
全文完